[原创]也话妈妈 [复制链接]

   妈妈是与中国共产党同年诞生的，算起来已经是“奔九”的人啦！那矮小的身躯自打小孙子出生那年起，或许是倾注了其所有的精力，只见孙子是一日日长大成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，而她就再也不见有丰腴的时候了。去年夏天，她右手不慎患上病毒性神经炎，脱下衣服敷药时，我才看到他的手原来是只有一层皮裹着骨头，那皮下网络着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。想到这就是生我养我的母亲，如今真已是到了风烛残年。尽管人的衰老是不可避免的，但此时我还是禁不住眼眶一热。在慨叹时光飞逝的同时，也把妈妈回忆了一个轮廓。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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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妈妈出生在一个解放前应该算是小康之家。外公是从山区老家到石码经营酿酒和销售生意的。家中还算宽裕，可孩子也不少，七个姐妹中妈妈刚好排行居中。由于受重视教育传统家教的影响，尽管妈妈是女孩子，但七岁时就被外公、外婆从老家带出来石码，送到当时的民立小学读了几年书。到现在她还能看电视剧、讲故事和懂时事，甚至在前不久外孙女结婚时，竟然还会架着老花镜，提笔在红纸上写出不亚于现在大学毕业生的字，以及几句“花好月圆”之类的祝贺语，大概就是得益于当时良好的家庭与学校教育的吧。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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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妈妈认识爸爸，是已到婚嫁之年经亲戚介绍提亲，从石码回老家出嫁的。爸爸三岁时早失父恃，奶奶当时才二十七、八岁就开始守寡，独自一人挑起抚养三个儿子、一个前奶奶遗下的女儿和两个童养媳共七口人的生活重担。爸爸在兄弟中排行第三，生性敦厚且能读书。大伯父、二伯父早早就出门在外谋生，奶奶就尽力培养爸爸读书。小学毕业会考时，爸爸成绩名列老家永定的全县前茅，被选送到广东梅县的国光中学（叶剑英的母校）读书，直到高中毕业。以前能读到高中毕业，在当时的乡村里是非常荣耀的。按族里的惯例，在爸爸毕业回到家乡时，奶奶还特地办了好几桌“毕业酒”来宴请族亲。随后，好强的奶奶又赶着筹办娶妈妈进门。为了再办好这件事，奶奶倾家中所有，用五顶红轿去娶亲，给爸爸办了个当时最隆重的婚礼。这两件事奶奶当时办得十分的风光体面。一时间轰动了乡里族人，远近都啧啧称赞奶奶一个守寡之人的确不简单。其实，外人哪里知道，一个妇道人家的奶奶，是与男人一样下广东当挑夫拼命干活和省吃俭用积攒下来，“卖了孩子买蒸笼，不蒸馒头蒸（争）口气”，勒紧裤腰带来办这些事情的。所以，妈妈到现在总是会一边炫耀自己是传统明媒正娶的风光，一边又慨叹那时自嫁入家门后没吃过几餐米饭饱的穷酸。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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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妈妈是在石码城里长大的，嫁回老家农村时，自然一时适应不了繁重的农活。爸爸毕业回乡后，谋上当时人皆羡慕的小学教员职业。在国民党统治时代，乡村教员的工资是以月薪几斗米计发的，可是妈妈常常几番提着米袋子去乡公所都支不到粮，因而家里生活也就愈发穷困了。妈妈到现在还会唠叨，结婚后爸爸患胃病疼得难受没钱治，她只好把自己心爱的唯一贵重嫁妆金戒指卖了给爸爸抓药治病。奶奶年轻守寡，生活的不如意和为了守住贞洁，久而久之，难免也就养成了她刚烈暴躁的性格。大儿子、二儿子都到南洋打工谋生去了，眼前的小儿子又不能给生活带来改变，于是，奶奶常把所有的无名火都往这不很会农活的媳妇身上出。那时妈妈没多敢跟奶奶拌嘴，任由奶奶欺负。奶奶本来就人长得高，与妈妈相比是人高马大。据说发怒的时候，曾经把妈妈按倒在地上，如武松打虎般的痛打过。奶奶和妈妈婆媳之间矛盾不可谓不深，但万万没想到，给奶奶养老送终的竟然是妈妈。爸爸比奶奶早一年去世，而奶奶则活到近百岁。奶奶临终之前不小心跌成盆骨骨折，终日卧床不起有好几个月，是妈妈不离左右给她喂食换洗的。奶奶逝世后运回老家下葬，尸体入棺前，我亲眼看见是妈妈细心为奶奶梳的头和换上寿衣，然后我和大堂兄才把奶奶抬进寿棺。那年妈妈也已经七十岁了。记得妈妈曾经念叨过，她之所以要这样对待奶奶，一是感念奶奶这一生二十几岁就守寡未嫁和撑起这个家不容易；二是感念奶奶当年是用五顶红轿把她娶进门的。于是，几十年的婆媳恩怨，就这样在他*的宽容与孝顺中消散得无影无踪。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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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妈妈性格也是刚强的。解放前她不堪奶奶的欺负，跑出来石码跟刚不幸丧夫的五姨妈住。不久，爸爸也辞去拿不到工资的教员职业，先是到厦门当店员，然后才辗转到石码来。后来，*一位在南洋发财的至交朋友赞助，才与妈妈在石码开了一间夫妻五金日杂店谋生。有一次，一个广东大埔老乡的国民党兵不知从哪里拉来条狗寄给爸爸，拴在我家店门口就去外面办事。谁知不久来了个国民党兵痞，硬说狗是他的要牵走。爸爸是信用之人，怕不好对老乡交代，赶忙劝说狗是别人寄的，还是等那人来了才比较妥当。谁知这兵痞不由分说，上前对准爸爸就是一巴掌，还从护腿上拔出一把匕首来要行凶。妈妈闻声急忙放下手中的活，从内屋冲出来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，用双手奋力将这兵痞推开并大声呵斥他。或许，妈妈那发怒的气势把兵痞镇住了，好歹才息事宁人。“文革”期间，憨厚的爸爸根本不懂得什么派性，却被单位里的派性倾轧，弄得无缘无故地给强行办理退职。爸爸回到家里后没工作，仅*妈妈一个人的工资收入来维持一家五、六口人的生活。当时赶上到处都在掀起“上山下乡”高潮。爸爸坐得郁闷难当，就打算把一家子都迁回老家农村去。记得当时妈妈很坚决地拒绝了爸爸。只听妈妈说：我现在还有工作，工资不够花，家里就克服着过紧日子吧；真的到我也没有工作了，再一起回老家也不迟。谁知道正是他*的这句话，才使家庭免去了可能遇到的曲折飘泊之艰苦命运。说起来全家真的都得感谢妈妈。还有大概是十几年前吧，姐姐到福州出差，顺便带妈妈去开眼界。不料妈妈在涌泉寺游玩后走下鼓山时，不慎摔成大腿骨折了。当时那疼痛是可想而知的，也把姐姐吓坏了。可是，妈妈从福州抬上抬下地拍片诊断，一直到坐车三百多公里回家，她始终没哼过一声痛。治疗期间，医生说要牵引三个月才能痊愈。时值三伏天，酷暑难耐。才牵引治疗一个星期，妈妈就自己偷偷地把带子解下来，死活不让人家再绑上去了，而且不到一个月就自己拿了一把椅子撑着下地走动。医生说这样子将来会瘸的，妈妈说瘸就瘸吧，反正都七十几岁的人了怕什么？果然，正是妈妈这种刚强的意志，让她身体恢复得比同龄老人要快得许多，且奇怪的是后来也不见得她行走有多瘸。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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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妈妈很开朗也很逗。小时候儿女们都称呼他“妈妈”，长大就少叫“妈妈”了，经常换着学舅舅、姨妈们的叫法，直呼他*的乳名。她也嘻嘻哈哈地回答你不计较。有一次姨妈来家里串门，正好听到我唤妈妈乳名。姨妈听了很不高兴，怪妈妈没家教。妈妈说管他呢，孩子能乖和孝顺就好。说来也真是的，我们儿女们尽管经常直呼妈妈乳名，其实大家都很尊重和孝顺他*的，而家庭的气氛也因为他*的开明开朗，显得融洽热闹了许多。妈妈有些文化水平，记性也很好，看电视时，上至中央领导、电视台播音员，下到省里书记卢展工、市里书记刘可清，妈妈都能叫出一大串连儿女们都不熟悉的名字来。这几年，电视剧里闹“韩潮”，妈妈居然还会绘声绘色地给你讲韩国电视剧的故事情节与人物。有时和妈妈通电话，她还时不时地一改平常讲闽南语的习惯，给你来几句“不要紧”、“谢谢”或“再见”的普通话调侃一下，让你由不得笑一阵子。有次我要出门了，和妈妈告辞。没想到妈妈顺口就说：“出门放心、工作安心、回家畅心”。我禁不住一笑，问妈妈说是从哪里学来的优美词句，妈妈回答说是漳州市政府写在墙壁上的。那天我真还在小区的墙壁上看到了这几句话。没想到妈妈会记得这么牢，又能恰如其分地应用，表达了她一贯支持儿女安心努力工作的慈母之心。还有件趣事说了会让人难于相信。那阵子美国闹“9、11”的时候，有一天，大家带妈妈出去逛街，回来后就坐在一起闲聊其它事情。突然，妈妈要求大家先停下来，而且郑重其事地说：喂！现在大家来研究一下，你们说这美国出现“9、11”事件后，会不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啊？听完这话，大家先是楞了一刻，随后就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，直笑得前仰后翻肚子疼。这笑嘛，一来是妈妈怎么会突然插进来与大家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呢；二来大家也真是佩服这八十来岁的老妈子，那头脑怎么还这么好用，比年轻人还都关心国际国内大事呢！还有妈妈年纪已高，这几年没少生病住院，也是到了该考虑她后事的时候了。我征求她同意后，趁早在漳州边上的公墓给她置办了一块地并建好寿坟。完工那天带妈妈去，她看了很高兴，还诙谐地说，今后就请你爸爸（葬在龙海石码），有空常到漳州我这里来走走看看。那无所忌讳的乐观精神，让大家开心欢笑了一阵子。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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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妈妈是日见苍老了。前几年，妈妈还敢自己打的、坐公交车在城市之间跑来跑去。近两年还坐飞机来回地跑了两趟上海，让那些亲戚朋友和没坐过飞机的邻居们羡慕死了。可前不久，妈妈自己上延安北路买东西的时候，就差点认不出回家的路来，只好掏钱雇三轮车送回家。我常年在外，难得有回家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。遇上有机会的话，我会尽量挤出时间，带妈妈到街上或公园绿地去走走。每当我牵着妈妈那瘦弱的手，信步街道广场之时，不禁想到，当年正是他*的手把我牵大并送上人生的道路。今天，却是要用我的手来牵着妈妈，并为妈妈养老送终啦！人生轮回，芸芸众生。想想这世间里，你我大家不也正是要相互搀扶着，一步步地往前走吗？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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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苦难的生活条件下具备坚韧不拨的毅力，是中国妇女千百年来的优良传统．

好伟大的母亲,勤劳而又勇敢,坚毅不拔,值得敬佩!

谢谢鼓励!

作者文笔不错.从中看到真正伟大的母亲形象,有这么大的度量,也很孝顺母亲,祝愿你的母亲健康长寿!

平叙娓娓道来,饱含深情,亲切自然.尤其是呼妈乳名情节,十分婉约隽永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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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有跪乳之行,人当永世感恩呀!

        今日拜读此文，顿生撼意。谁可想见，昨日慈祥老人，今朝作古人。 z,P:i$  
    与奶奶已数十年未曾见面，听闻病危急去探望，哀乎一别成永诀。 z,P:i$  
    人世沧桑几多变幻，富贵惘然若云烟。兴盛之时几多豪奢，落魄之日何其凄凉。 z,P:i$  
    共富贵如斯之易，难在同患难。十五年前，当尚且年幼懵懂无知的我收下奶奶给的钱时，我就感受到了一阵浓浓的暖意，这份恩情至今温暖着我的心间。一位老人，一位七十高龄的老人，千里迢迢探访到螟蛉义子落败的房前，给义孙传递了一份深厚的恩情。即使是十五年后的今天，这份恩情还温暖着我的心间！我多么想再喊慈祥的老人一声——奶奶！ z,P:i$  
        漫漫长夜难以入眠，思念之情沉郁胸间。一朝作别人世永隔，何时梦里相见。

我和你们有一样的同感

慈母手中線   遊子身上衣   臨行密密縫  意恐遲遲歸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!!!!!

人生轮回，有一天我们也会老的。。。。。 z,P:i$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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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为小辈就应该尽孝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