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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线游荔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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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: 2021-03-08

小城故事

湄洲湾、平海湾和兴化湾的交汇处，即笏石。笏石街向着东西南三个方向，有多条道路通沿海各地。天妃路，如同优美散文，通城里。在顶社河边设一内河码头，溪船和沟船向外运出海鲜海杂，又外运生活欢乐，并运进布匹粮食。顶社码头前的算盘声，引许多人家生出美好梦想。算盘声、金钱、梦想，真好食品，为笏石街美好生活打下坚实基础。
笏石自古乃商业重镇，人们勤劳淳朴，有“三关司马桥”美称。司马桥下流水清澈见底，游动小鱼来去，皆看得明明白白。笏石是一座小城，雨很细，风很和，人们怡然自乐，数百年来，一直和谐。
笏石生活着爱生活的正直善良快乐淳朴的普通人，有种菜的、有做生意的、有做公家事的，也有渔民。这些人受妈祖文化的熏陶，年轻时都会做梦，也爱做梦。生活的磨难，从来不曾让梦想褪色。梦想和汗水生出小城故事。
简单的日子，在笏石街，按照一种分定，每一个人都很简单的把日子过下去。而又会有一些个很特殊的恩赐，如大雾天的降落伞，点缀生活，让人开心。幸福，总是简单的。简单的幸福，包涵在一个又一个令人陶醉的小城故事里。
在笏石街，虽然也同样有人事上的得失，到恩怨纠纷成一团时，就陆续发生庆贺或争吵。然而，从整个说来，笏石人的生活却仿佛同妈祖文化已相融合，很从容的各在那里尽其性命之理，与花草虫鱼一样，惟在日月升降寒暑交替中放射、分解。而且，在这种过程中，人是如何渺小存在，使人更感谦卑之必要。这些普通人，比起世界上任何哲人，也许，似乎还更知道的多一些。笏石人，实际上都很聪明。
笏石这个小城，一直安静和平，但地方既为做生意的风水宝地，则人气必旺，又为妈祖文化多年浸润，所以常生出浪漫小城故事。故事之一的主人公是小胖子。时间大约是1973年。
小胖子十三岁了。他是港里村人。港里村，又叫黄螺港，或名贤良港。属忠门公社，古属新安里，乃亲爱的妈祖的诞生地。与湄洲一衣带水，隔海相望，有一条海路，通往湄洲岛。
小胖子有一个舅舅，大家都叫他老林，在笏石公社当干部。这一年，小胖子在港里小学毕业了，母亲就叫他随老林到笏石读初中。
走天妃路的好长一段路，过了红埔，穿过南埔头，到了笏石街。小胖子知道，传说中，笏石街也是亲爱的妈祖建起来的，一定完美。
街上好热闹。点心店、电影院、供销社、派出所，店里有好多的饼，一个小贩在卖煮熟的梭子蟹，蟹黄满溢。这是一种真好食品。小桥流水，又有一个观音亭。一自行车，骑车人喊：“冰棒”。又是一种真好食品。……小胖子什么都想看看，老林一劲地推他：“快走！快走！”古朴的笏石街，场景生动，太有韵味了，就像日本电影《寅次郎的故事》，产生出无穷魅力。
到了笏石公社，公社亦古朴。院子里有一棵松树，松树下坐着一个跟小胖子差不多岁数的小女孩，在吃花生。笏石的花生，味道醇正，又健胃，又开心，真好食品。小胖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，是那个女孩子。
“你也来笏石上初中？”小胖子点了点头。
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小胖子。”
“小胖子，我叫小英子。”笏石街的女孩子一向大方。说着话，小英子把一些花生递给小胖子。小胖子一颗一颗地吃起来。真好食品，真好吃。花生，是群众免费赠送的。
笏石群众忠厚，一些个好东西，如花生、鸭蛋、地瓜粉、瓜菜……自己舍不得吃，真好食品，送给干部吃，以表达对于共产党的深厚感情，同时也希望干部们可以理解群众疾苦，并带领群众办好事。其心之诚，令人感动，令人难忘。
公社大门向左，拐进北埔巷，就来到笏石中学。学校种一些柳树，相思树，有许多间教室，又有操场。
钟敲响，上课了。一切光，一切声音，到这时节已为读书这一神圣活动而抚慰而安静。安静的美，在笏石中学存在了许多年，且将依然继续存在。
老林对小胖子说：“读初中了，要用功。吃得苦中苦，方为人上人！你父母在港里打渔、种地瓜，很辛苦。你在这读书，不可贪玩。”小胖子当然懂父母辛苦，起早贪黑，省吃俭用。
小胖子与小英子成了同学，二人皆刻苦好学，勤谦上进。日子很单调。单调的日子，其实有厚重之美。每天清晨，太阳升起，海边吹来清新凉风，小胖子感到生活很有力量。
早晨起床，去食堂打稀饭，虾米若干，花生米若干，都是真好食品。拿几本书，上课。放学，去食堂打干饭，猪肉若干，青菜若干，清汤。下午，上课。放学，去食堂打面条。笏石公社食堂的面条，有一些小名气，那是真好食品。
梅兰，公社食堂炊事员，煮的面条十分好吃。梅兰最拿手的菜，是“炒猪肝”。一种一流的真好食品。不过，那是炒给县委书记刘功同志吃的。莆田县的县委书记，那可是一个大官。笏石人优待“官”，也优待真正的优秀人士。
县委书记到沿海下乡，午餐一般在笏石公社。一大早，公社通信员必速速骑自行车，买猪肝。中午时分，暗号照旧，那一辆北京吉普，在南埔头高鸣三声喇叭，梅兰即系上围裙，卷起袖子，炒猪肝，撒葱花，香味飘散公社大院。好吃的真好食品，当了大官，很辛苦地工作，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，才有资格吃上。小胖子心里头又羡慕，又叹服。
晚饭后，老林与几个干部打“四十分”。团结，紧张，严肃，活泼。小胖子看一会儿，上床睡觉。梦很甜，有《甜蜜蜜》的欢快旋律，梦中有小英子，也有梅兰的“炒猪肝”。甜美的梦，当然要有真好食品。
星期天，小胖子有时去小英子家玩。小胖子贪玩。玩中，有幸福，幸福的生活充满阳光。
小英子的父亲老肖，也在公社当干部。老肖家住在外面。老林和老肖是铁杆哥们。二人都忠厚，又老成持重。有时，老林从港里村带一大袋肥壮梭子蟹，就在老肖家煮了，沾点好酱油，当做配酒真好食品，喝地瓜酒。笏石五七农场酿制上等地瓜酒。二人喝一杯，陶醉于美好生活。
小英子家邻着笏石街，门口有一条小路通往街面。有树，夏天蝉鸣。一个菜园子，瓜豆蔬菜，四时不缺。菜园装点如花园，留连戏蝶时时舞，自在娇莺恰恰啼，很美。有一小院子。院墙下半截是石头砌的，上半截是砖。大门是桐油油过的，贴着一副万年红的春联：天增岁月人增寿，春满乾坤福满门。
这家人口不多，一共四口人：老肖，肖大妈，两个女儿，阿妹哥，小英子。小康之家。全家人安分和气过日子。
肖大妈开朗，虽有岁数，但精神。四十出头了，两个眼睛还是清亮亮的。不论什么时候，头都是梳得整齐，身上衣服洁净。她十分勤快。她养鸡，又养猪。煮猪食，把猪喂肥，送到食品站去收购。肖大妈还腌一种非常好吃的咸萝卜干，又是真好食品。自己动手，丰衣足食。笏石街女性很会制造真好食品。
两个女儿，长得都像肖大妈，都很漂亮。眼睛长得尤其像，白眼珠鸭蛋青，黑眼珠棋子黑，定神时如清水，闪动时像星星。笏石街周围的女性，有许多美丽处，又纯洁，又勤俭。
肖大妈有时带女儿走动，三人上街，走路时，姿式优美，韵味自然，一街的人，都朝她们望。母女甜蜜蜜。
笏石街的女性，天性喜欢漂亮衣服，一提到“上海时装”，两眼就放射出光芒。尤为像阿妹哥这样的年轻姑娘，走动在笏石街的石板路上，纯天然的海派“猫步”，有三分上海正规大学服装系的标准模特儿的韵味。阿妹哥喜欢上海的东西。
姐妹长得很像，性格不同。姐姐阿妹哥很文静，话很少，像老肖。小英子像肖大妈，话比较多。姐姐阿妹哥对小英子说：“你话太多了。”
“像个喜鹊！”
“你自己看，鸟叫，吵得人心烦。”
“心烦？”
“心烦！”
“你心烦怪我呀！”小英子话里有话。阿妹哥已经有了人家。对象她看过，人很忠厚，浓眉大眼，家道也殷实，阿妹哥满意。已经放“定”。日子还没定下来。阿妹哥心里有梦想。
阿妹哥要出嫁。那一天，她希望手上戴一块新手表。可家里哪来钱买手表。即使有钱，买手表也得到供销社搞票。老肖从不“走后门”。为这事，老肖和肖大妈犯愁。
小英子也希望，美丽的姐姐，出嫁时可以戴新手表。少女情怀总是诗。小英子闲聊时，把这事说给了小胖子听。
小胖子一直想讨好小英子。那时，街上人的阔气的孩子时兴喝汽水。汽水，真好食品。小英子很羡慕，小胖子也很羡慕。小胖子想送汽水给小英子喝。向小英子献殷勤，乃是小胖子的巨大幸福。现在小英子想要一块“新手表”，小胖子当然乐意想办法。机会难得。
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难事啊！怎么办？小胖子的老家在港里村，村里头藏有一妈祖雕像，据说很灵验。小胖子想试一试。
这一个星期天，小胖子回港里村，对妈祖雕像许愿，希望亲爱的妈祖显灵，赐一块新手表和一些汽水。
星期一清晨，大雾。小胖子从老家往笏石街赶路。走这一段路，小胖子很有把握。他记得清清楚楚，从山亭一直往西，过了忠门再往北。一直走到红埔，前边是秀山村的一大片地瓜田。路上，很少人。太阳还没有升上来，大雾弥漫，除了极远的天际有一点晨晖，什么也辨认不清。
突然，小胖子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了。原来是一个降落伞，台湾飞机放下来的，有一大包东西。
有一块崭新的日本西铁城手表。有一大堆真好食品。有饼干。有美国罐头。有可口可乐。有些录音带，歌曲《小城故事》、《甜蜜蜜》等。很多。
小胖子正好肚子饿了，就吃饼干，喝可口可乐。真好良品，真好吃。一切，都对了小胖子的胃口。太好吃了，妈祖可真是灵啊！
海边吹来一阵微风。风拂过小胖子全身，很凉爽。雾散了，天空湛蓝无云，闪烁着蓝宝石般的色泽和太阳的点点金光。
小胖子藏好手表，那是准备赠送给阿妹哥的。他又拿好一点饼干和可口可乐，预备赠送给小英子。然后，小心把降落伞放在地瓜田中，不让人看见。
小胖子往前走，道路蜿蜒伸展，通向了笏石街。
这一个清晨，妈祖的荣光和喜乐临到了小胖子。降落伞，满盛着妈祖女神的丰满美意，正是神的礼物。
夜里，小胖子读书做事累了，睡了。小胖子不能忘记神话中所说的故事，梦中心灵便同降落伞一起浮到天上，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。小胖子和小英子坐在一起，吃饼干，喝可口可乐。万事都互相效力，叫爱神的人得益处。
一切皆像是妈祖神话，小胖子只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，以为这梦做得顶甜顶美。
第二天，小胖子把降落伞的事和自己的梦说给小英子听。小英子很着迷。那一块新的西铁城手表，小胖子请小英子送给阿妹哥。这是贵重礼物。
小英子一边吃饼干，喝可乐，一边对小胖子说：“饼干，可乐，真好食品，真好吃，谢谢！”
“洒洒水啦，不用谢！”
“那一块手表，真好，谢谢！”
“毛毛雨啦，不用谢。”小胖子太得意了，无限的陶醉。
小英子听说那一个降落伞还藏在地瓜田里，也想去看一看，兴许里头还有宝贝和真好食品。
春天。这一天清晨，弥天大雾。小胖子骑一辆“永久”自行车，出公社大门，而观音亭街，下街，十八店，来到司马桥，口中哼唱《甜蜜蜜》。大雾，街上无人。小英子骑一辆“凤凰”自行车，出公社门口，而观音亭街，中街，来到司马桥，口中也哼唱《甜蜜蜜》。
清晨，春天大雾中的笏石街，什么也看不清。但是，甜蜜的歌声，用真好食品构筑的梦想，把二颗年少快乐的心拴到了一起。这就是妈祖文化。
在雾中，歌声中，两个欢乐的少男少女，忽前忽后，像两只小鸟，英勇地飞翔在幸福中。雄赳赳，气昂昂，越田顶街，爬南埔头，过秀山村，穿过红埔，漫步忠门半岛，向着隐藏着真好食品和宝贝的地瓜田前进。
降落伞中还有真好食品和宝贝吗？有。一定有。
这一个《降落伞》，有一些偶然的因素。但是，在笏石街，确实生活着浪漫的人们，爱吃真好食品，上演着浪漫的小城故事。
老林、老肖、肖大妈、梅兰、阿妹哥、小胖子、小英子，这些人各用一种不同的生活，丰富了笏石街的厚重内容，且同样地把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，认真生活，不畏艰难困苦，营造出了笏石街独特的妈祖文化。
而那一个有雾的春天的清晨，一大堆真好食品，降落伞的故事，多动人的一幅图画。降落伞从天而来的欢乐，蕴含着妈祖文化的无尽美意，不仅给予小胖子和小英子，实际上每一个勤劳善良人也都有份。
弹指一挥间，许多年过去了。有一些人，愿意用想象来回忆，领味笏石街美丽生活和真好食品的表面姿态，却用过去一分经验，接触着了这种人类的灵魂，并有了笨拙的文字表达。
几十年前，笏石街的小城故事和真好食品，温习起来，让人对于命运感到十分惊异。
降落伞的故事，让人心里温暖。许多年来，那笏石街的石板路上，二颗快乐的少年心，跳跃着。时间，使各种人事变动着，但那一份妈祖文化的浪漫，似不曾变，让许多勤劳善良人，心在跳，血在沸腾，激情在燃烧。

　　